真正開始關注台灣冤案,始於當年在長春戲院觀看「徐自強的練習曲」紀錄片。看完第一個反應當然是怒。沉澱後回氳上來的感覺,是怕;是「世上到底還能相信誰」的迷茫。而後一直到現在,所有成功得到平反的冤案,讓我看到「擋在一團烏煙瘴氣之外的彌彌微光」。那是看見「事情正在往樂觀面發展」的踏實感。那一點點的「微光」,足以讓人不輕易放棄。即使好轉的速度,遠慢過我們的生命長度。
關於這些冤案的諸多細節,網路上輕易便能找到許多資訊,那些都整理得條理清晰,材料也都比我能觸及的更專業更豐富,有興趣的人若想進一步了解也不難,所以我沒有再逐案探討得很完整。我想談的是一個更需要被鳥瞰的事實:「警察、檢察官、法官這個恐怖的共犯結構」,以及這群人長時間在這個職涯裡所產生的無可避免的後遺症,不僅是讓他們覺得自己想做什麼都可以,更恐怖的是他們因此以為自己「不會錯」。
當看到宣傳片裡的檢察官拿自己「沒辦法帶小寶去看醫生」來製作影片討拍,你如何能不因此想到蕭明岳也有兩個女兒。你隔著螢幕,連皮膚都能感受到蕭明岳那股滿漲到快滲出血的恨;他的恨像深淵,多看幾秒彷彿自己都會跌進去。我此生尚不曾恨什麼恨到那種程度,但我能理解他。
徐自強媽媽癱倒在地上的哭聲,還有盧正爸爸按鈴時哀破天際的悲鳴,是會追到夢裡重播的那種。後勁極強的是蘇炳坤,他那屬於尋常百姓的怒氣,尤其在粗暴濫用的公權力面前,微弱到不行,我想那是他性情溫順到把那些都吞掉變成自傷。你聽他描述自己的遭遇,用詞平直;我隨便回嘴一句酸民,都能比他惡毒個好幾倍。
害蕭明岳被入罪的《毒品危害防制條例》第17條,似乎變成司法地雷。從人權律師受訪的片段中,得知他們手上還有幾十個(現在也許又更多了)「疑似」被這樣陷害的案例有待釐清(救援)。這個訊息,根本像是恐怖電影的預告片。
司法的平反並不是冤案的終點。這集影片,我用很長的篇幅重新爬梳蘇建和冤案。他們被司法平反了,但真正意義的平反,卻還遲遲沒有到來。台灣社會沒有真正還他們公道。他們的人生仍定格在那年下雪的六月。
年初,我耐著性子看完一支長達三個小時的訪談。訪談內容,說的正是蘇建和案。看完那集訪談,我(總算被激到)開始著手規劃這集影片的腳本大綱。
那支三個小時的訪談影片,在時間完全充裕的三個小時裡,幾乎全程避談李昌鈺的鑑定內容(因為不敢談吧);但問題是,李昌鈺的鑑定既是蘇案獲判無罪的關鍵,為何避而不談?顯然這個訪談的目的,並不是真的想討論案情,而是想表達特定立場。
謊言經常被包裝在「見仁見智、意見不同」之下而躡手躡腳地溜進訊息中。但有幾點「鐵一般的」事實,是可以輕易被釐清的。
國人自創的「刀痕角度認刀法」,並非毫無誤差。他們宣稱的「菜刀20度、開山刀40度」只是個大約值,差個幾度都被當作是「容許誤差」。而且,同一傷口,不同機器採到的數值亦有誤差。超音波得出19度,而電腦斷層卻是24度。誤差高達5度。你們算一下這誤差是百分之幾?
這個方法是國人自創的,全世界沒人這麼做。理由顯而易見。
另外,科學證據的形成是否被接受,台灣尚無準則,但美國法院有給出非常具體的標準:
一,該科學的理論是否是可以被實驗檢證,如可實驗,已經實驗過了嗎?
二,有無在可以公開審視下之科學出版物發表過?
三,已知或潛在之錯誤比率有多少?
四,有無標準控制操作流程?
五,在相關領域是否被普遍接受?
我不相信「刀痕角度認刀法」可以被實驗檢證。因為它無法反覆得出相同結論。於是這個方法,連上述科學證據的初級門檻都跨不進去。在蘇案中,竟有那麼多人推崇用「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來當作司法準則的台灣,「科學證據」這個名詞是要被畫上虛線的。
當王文孝的母親被汐止分局當作要脅的籌碼,那個「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天真推論,是否依然成立?
所有事實皆證實,王文孝從一開始到案說的都是實話。李昌鈺判斷王文孝可能有毒癮(由瘋狂的砍殺模式判斷),是非常有可能的。慣竊,一向都有相當高的比例是賭癮導致。可惜軍法速審速決,太多真相已無法釐清。
侯友宜抓捕胡關寶的事情,大家可以去看一下這支影片( • 台灣啟示錄 全集20180701 當紅女星閃... )。我引用的敘事文字,幾乎一字不漏出自他本人的口。侯友宜在談當初「為何直接去敲門?」、「為何一秒被奪槍?」完全沒有一點要承擔起指揮官責任的意思。在這兩個壯漢抱在一起的那個「胡關寶正在窒息自殺」的三分鐘裡,在那個「好安靜都不說話」的現場,請問滿屋子衝進去抓人的一大隊人馬,此時都定格發呆在那裡做什麼?
如我說的,這畫面完全不合理。
順帶一提。侯友宜在同一支影片中另一段受訪時,拿關公畫像來「襯托」自己某些「若不如此就怕你認為他沒有」的特質;一如半個多世紀前,女人拍照總喜歡依傍著花朵隱喻「人比花嬌」那般復古。我真想知道,現在還有人會吃這一套嗎?
警察的執法素質到底出了什麼問題。鄭性澤案帶給我相同的質疑。在明知包廂中的歹徒正處於「酒醉瘋狂」並「有持槍」的情況下,直接衝進去面對面硬幹是個「聰明」、且在當時有「絕對必要性」的戰略?包廂裡還有那麼多人,警察直接在門口「無差別」掃射,是否合乎規定?警校是這樣教的嗎?我們不忍去苛責已經不幸殉職的員警。但,他的行為有沒有可以拿出來檢討、以讓日後警察執行公務時能用來引以為鑒的地方呢?
柯洪玉蘭案,影片中提到的那位「嫌疑人」鄭新福,我真心覺得他極可能是「被迫成為共犯」。他因此住院被砍的那三刀,很啟人疑竇。一般都說他與柯洪玉蘭有「財務糾紛」;但,那也才不過是拖延沒給的簽賭金4萬。以二人有長期合作簽賭的關係來說,這筆錢真的不算大。更何況還有一說,是他們之間也許還存在有愛侶關係。
台北市刑大的「攔胡式破案」,撞散了太多人的生命軌跡。我始終介懷的是:陸正還活著嗎?早該在胡關寶自承綁架陸正時,就該進一步去釐清最重要的關鍵問題:不管死了或還活著,陸正在哪裡?可惜,台灣的冤案鐵三角,只擔心「一案二破」會鬧出笑話,急匆匆地找了「指紋不符」這個下台階,就當沒事了。那,陸正呢?
在2022年的現在,網路已累積了相當多資訊,儼然形成一個很奇妙的「時空膠囊」,幾十年下來所有的訊息都被壓縮在一起。你會看見一些人權律師怎麼「一秒之間老了」?上一個影片見他還是黑髮青年,怎麼轉眼鬢白的這個人也是他嗎?我甚至得確認一下名字才認出來。他們投入冤案救援的這大半生都經歷了什麼?同樣的,現在突然看到舊影片裡,那個當初才剛被羈押瘦瘦黑髮屁孩樣的邱和順,也許會一下子突然認不出他來。然後也會驚覺想到萬一得再二十年才能出來的蕭明岳⋯。
影片中提及一個檢察官,叫「蔡奇曉」。我引用的106年最高法院的判決書內文,其實是【陳致遠、林偉翔販毒案】被「駁回上訴理由」的其中第三點的一小段。判決裡指「越權」,是他直接拿刑期來跟嫌犯談條件。「要判多久」是法官的職權,不是檢察官的。同一個判決書裡,法官同樣說了「在偵訊之前提醒嫌犯有減刑條款,這個動作是ok的」。法官的判決書,字字珠璣。我想這句話似乎提供了「護航」蕭明岳案中檢察官沒有利誘取供的方便依據。
經常我們會聽說在某些條件下,人是有辦法把自己在網路上的「痕跡」給抹掉的。你們不妨搜尋一下「蔡奇曉」,然後點進去出現的連結看看,會發現大部分的網頁都會被強制移轉到其他地方去,如果你查看網頁歷史紀錄,更會驚訝發現這個網頁被一秒「轉跳」了十幾二十次,於是你永遠再也看不到原本的網頁內容。怎麼做到的?方法可能很多,但我只知道一種:花錢啊。
在被我吐槽的「你所不知道的檢察官」這支影片,其實有個訊息是需要被大眾知道的,就是「案件太多」。這的確會直接造成檢察官無法專注在一個案子上認真辦案。針對這個部分我能置喙的餘地不多。但不管檢察官再忙也不是犧牲司法人權的藉口。
另一位影片中提到的檢察官「楊大智」,他的妻子江文君也是檢察官。也就是說,他們家的「小寶」如果生病,夫妻二人可能都無法帶他去看病。據傳,「楊大智」的暴怒失控並非偶然,而是常態。也聽說還當庭飆出國罵,但我沒特別去找那一段錄音。檢察官在偵查庭上,已是「支配級神靈」一般的存在,如果連這樣的主場優勢都需要習慣性動怒威嚇才能辦事,在我看來跟刑求沒有太大區別了。言語暴力、情緒暴力,也是暴力。尤其,檢察官是最需要理智頭腦的工作,在病徵如此明顯的憤怒下,他還能剩下多少清醒去執行檢察官的職務?(有長一點的影片可以看: • 檢察官 濫用司法 恐嚇 國罵 逼迫 精神虐待... )
邱和順是全世界被羈押最久的死刑犯。陸正案、柯洪玉蘭案,都不是他做的,但台北市刑大都逼他認罪。不管是誰槍決邱和順,都一定會在歷史上留下罵名。
只要稍微了解案情的人,都會馬上知道邱和順他們是被冤枉的。一般民眾沒機會也很難消化判決書的文字,但現在網路上有非常多的影音資訊,要看懂邱和順是冤枉的並不難,因為台北市刑大用的伎倆根本也沒什麼技術含量可言。你想,台北市刑大前任大隊長公開瞎扯有人要憋氣自殺耶!
若沒有檢察官共犯、沒有法官包庇,台灣警察就是一群從警校畢業後就一輩子再也不碰半本書的沒文化的人,剛好佔上了共犯結構的便利,於是逐漸纖維化了的良知,便再也感覺不到羞恥。做了這集冤案影片,我對台灣警察,就是留下了如此深深的成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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Негізгі бет 法官不是人。「無臭無洨」是什麼意思?眼淚為什麼叫「目屎」?酸言罵人「ㄎㄠ ㄙㄟˋ」、軟弱「ㄋㄥ ㄗㄧㄚˋ」台語安怎寫?/【非關台語】第1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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